黑夜如期而至,就像黎明和早晨,也总是在不觉之中如约而来。
你早早地躺下休息,却怎么也睡不着,于是你就想一些事情。毫无情由地想,漫无边际地想,断断续续地想,跳跃翻转地想。想来想去,想去想来,最终还是没有结果,却搞得你几乎彻夜难眠。
你首先想工作上的事。这是你许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,已经很难改变了。你总是很忙,单位的很多材料都是你一个人写。你写得再好也还是那样,薪水一分也不会多,负担一点也不会少,也很少有人说你写得好。相反地,你却因此而更忙更累,而且知道你忙你累的人很少。你叫声苦,他们会笑一笑,说能者多劳嘛,你再说什么也没用。你对工作的认真是那样坚持一贯,可是今天的工作干完了,明天还有新的工作等着你,你是永远也干不完的,除非你死了。于是你就想敷衍马虎一点,得过且过一点,但是第二天你还是那样,看来你真的“没治了”。
后来你想到生活。你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也满意也不满意。不用说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,但是仅仅是吃饱穿暖就很好了吗?生活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别人有了但你没有,你想改变却力不从心。你只能向往,只能羡慕,只能空想,只能等待。星星还是那个星星,月亮还是那个月亮,为了当初的梦想,你竭尽心力、想方设法地来到这座大城市,却再一次和父母妻儿相隔两地。你又成了孤家寡人,或者说是孤魂野鬼。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,也没有人帮助你,甚至还有人以此来诈骗你。你能说什么呢?烦恼、郁闷、愤懑、愁恨是不可避免的。
后来你又想到了故乡和亲人。前一段时间大旱,故乡的土地干得没一点水分,麦苗很快就要渴死了;而且墒情太差,春播成了问题。乡亲们心急如焚,愁眉不展,你也在心里暗暗着急。一冬无雪,年景怎么会好呢?好在后来接连造访的两场降雪,终于让干渴的土地饱饮甘霖,这年景看来又有希望了。真该好好地感谢上苍啊!
想到故乡你就想起故乡的村庄道路、男人女人,还有山水树木、鸡狗牛羊。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和熟悉,一切又都是那样疏远和陌生。乡亲们长年生活劳作在黄土地上,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过一步。
而母亲,半年前已经永远地离你而去了,已经和荒草萋萋、野花葳蕤的黄土山塬融为一体,不会再早起晚睡、含辛茹苦地操劳了;不会再在村口守望你的归来,为你做可口的饭食、纳贴心的鞋垫儿了。父亲虽依然健在,但却像孤独的秋风忧郁而清瘦,苍老孱弱、晃晃悠悠的样子让你无时无刻都在牵挂和担心……
繁务不闲,俗事缠身,什么时候你才能再一次回返故土,看看那袅袅升腾的炊烟,闻闻那醇朴浑香的故乡气息呢?
人生在世,一些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窄了,断了;而另一些路走着走着又不知不觉宽敞起来,平展起来。世上的事情,人情的冷暖,你能够想得清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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